沿承技艺情钟宣笔

用于毛笔制作的黏合剂石花菜。

老话说“人过三十不学艺”，但1982年出生的陈慧莲，还是决定在自己已过了而立之年之后，辞掉工作，跟随父亲专心制笔。“这是我们家传的手艺，上世纪五十年代，我外太公凤兆华就开始在泾县创办宣笔工厂，我爸爸更是做了一辈子毛笔，我不希望家里的这门手艺，消逝在我这一辈人手里。”嫁到合肥的陈慧莲，坐在七桂塘非遗一条街一间窄小的屋子里，手握一根竹管在上面练习刻字时说。

一只宣笔需要一百多道制作工序

学习制作毛笔，陈慧莲并不是半路出家，因为家人在泾县就以制笔为业，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耳濡目染，熟悉各道工序，只是外出读书和长大嫁人之后，脱离了直接动手制笔的机会。“做笔的时候我们是全家总动员，小时候我还是经常帮忙，能够参与到力所能及的制笔工序里的。”据陈慧莲介绍，“一支传统的毛笔，有一百多道制作工序，整个流程下来，要一个多月才能制作完成。”

陈慧莲制作的毛笔属于宣笔制作工艺，提起宣笔，懂行的人知道它的分量与来历。宣笔原产于泾县，源于秦代，盛于唐宋，迄今已有两千多年的技艺传承历史。相传公元前223年，秦将蒙恬南伐楚国，路过中山（即泾县），见这里“兔肥毫长”，便以竹为管，在原始的竹笔基础上制成改良毛笔，因书写效果极佳，由此中国诞生了毛笔（时称秦笔）。因泾县隶属宣州府，这里出产的毛笔作为贡品必须以州为单位命名进贡朝廷，故称宣笔。

紫毫笔，“千万毛中拣一毫”

在宣笔中，用兔毛做成的紫豪享有盛名。唐朝时“宣州紫毫笔”列为“贡品”和“御用笔”，并作出“岁贡青毫六两、紫毫三两”之规定。用“两”为计量单位，且只有“六两”和“三两”之明确规定，在“贡品”中实属少见。所谓“千万毛中拣一毫，紫毫之价如金贵”，可见当时宣笔的珍贵。

宣笔的制作工序十分复杂，从选毫到制成笔，要经过一百多道工序，有选毫、切割、修削、装潢一系列讲究之处。是怎么来的呢？在白居易的律诗《紫毫笔赞》中可见一斑：“江南石上有老兔，吃竹饮泉生紫毫。宣城之人采为笔，千万毛中拣一毫。”原来宣笔的产地宣州是个青山叠嶂、碧水如带、翠竹璧合、幽逸秀丽的地方。宣州处在江南，这首诗交待说江南的山石上有老兔，这里的老兔专吃竹子、专饮泉水，背上才生出这样的紫毫来。而宣州人把这兔子逮到，取下它背上的那小部分黑尖毛做成笔，而且在做的时候是“千万毛中拣一毫”，并不是所有的笔都用，可谓万里挑一。

子承父业学习制作毛笔

宣笔有两千多年的技艺传承历史，远远长于其它流派的毛笔，唐代时宣州府成为全国的制笔中心。但宋末元初由于战乱频繁及自然灾害等原因，致使制笔工为谋生计四处流散，其中大部分流入江浙一带，促成湖州制笔业兴起，“湖笔”逐渐为世人所知，而宣笔制作经营则进入起伏发展的时期。作为宣笔发祥地的泾县，仅有部分老艺人留在家乡操守旧业以师带徒，父子或祖孙相传，所制毛笔就近在学馆书院及附近集镇销售。上世纪五、六十年代，十几名制笔老艺人在泾县组建毛笔厂，宣笔的生产开始逐渐复苏，规模不断扩大，这其中就有陈慧莲的外太公凤兆华。

在宣笔厂担任技术骨干制作毛笔，后来又自己办厂，陈慧莲的父亲陈效进则在泾县做了40多年毛笔，是泾县的制笔名匠。“宣笔制作几乎全靠手工，那时候做好了还要挑着挑子给客人送去，全家都从事这个行业。但如今我爸已经日益年老，而且还患了糖尿病，家传的手艺眼看后继乏人。”陈慧莲说。3年前，已在合肥成家的陈慧莲毅然辞掉工作，决心参与家族制笔事业的复兴。为此她还把身在泾县的父亲接到合肥，让他指导自己掌握全面的制笔工艺，跟随他练习各项技艺。

期待传承之路能够走得更好

除了熟悉儿时便已接触的各项制笔工序，手拿刻刀练习在笔杆上刻字，也是陈慧莲每日的必修课。“我爸在老家的厂子里有‘一把刀’的美誉，我也得把字练好，刻出来不能给他丢人。”陈慧莲说。虽然陈效进的双耳已近乎失聪，但提起毛笔仍然愿意滔滔不绝地与人交流。“笔有四德，尖、圆、齐、健”，陈效进说，“好的毛笔都讲究有这四个特点，尖是指笔豪聚拢时，末端要尖锐；齐是指笔尖润开压平后，毫尖平齐。毫若齐则压平时长短相等，中无空隙，运笔时就能‘万毫齐力’；圆是指毫毛充足圆满，运笔时能圆转如意；健是指弹力好，笔毫重压后提起，随即就能恢复原状，这样书写起来才能运用自如。”

据了解，陈效进、陈慧莲父女二人家里生产的毛笔，除了泾县特产的紫毫笔，还有羊毫、狼毫、石獾毫等传统毛笔。羊毫用江苏如皋、启东一带的公羊毛制成，其他地区的羊或者山羊的毛都不行，毛粗了就不是上品。狼毫则需要用东北长白山一带黄鼠狼尾巴上的毛制作，这样写起书法才刚柔适宜。石獾毛做成的毛笔适宜作画，是书画家爱用的得力工具。现在山兔、黄鼠狼、石獾等野生动物正逐年减少，原料的供给越来越困难，也成了陈慧莲传承宣笔技艺的困难之一。但陈慧莲表示，采用古法制作以其家族姓氏命名的陈氏宣笔，虽然成本越来越高，但高档笔中绝对不会掺杂化纤毛，会保持传统制笔工艺的原汁原味。

现在，陈慧莲也在为家里的制笔工艺申请区级非遗，期待着自己的传承之路能够走得更好。

晨报记者杜华柱/文高博/摄